兔年就這樣開始了。
這幾年的春節,不管是在美國還是在義大利,總免不了被別人問起要怎麼過年。在美國的時候總是忙。死線永遠最大,於是一切娛樂和節慶在死線面前都變得微不足道了。這就好比說現在你自家的屋頂著火了,試問在這種緊急關頭,你還會有功夫關心隔壁張大娘的兒子取的新媳婦兒是醜八怪還是美嬌娘麼。除非張大娘的兒子娶的是你媳婦兒或者你媽,要不然就是你腦子跟你家屋頂一起被燒壞了,否則這問題的答案十有八九是個NO。現在到了義大利,生活節奏雖然慢了下來,但是歡度除夕依然是個奢望。再加上維羅納的中餐館實在是水平有限,以至於讓想將“民以食為天”的光榮傳統發揚光大的我徹底打消了在年三十晚上大吃一頓的念頭。所幸在家假裝自己是義大利得力煮婦,自己做了gnocchi,自我安慰說這是入鄉隨俗的年夜飯。
老實說,以前在中國的時候,沒認真過過幾次農曆新年。家裡人少,過年過節基本上跟平時沒什麼太大區別。於是農曆新年於我的最大意義的便是“行花街”。最早的時候我家住在羅湖,很久很久以前的某個年三十晚上,我爹娘吵架吵得凶,我娘直接帶我離家出走了。到了愛國路一帶,整條街都是人,熱鬧非凡。我還記得那一年辭舊迎新迎的是狗年,說來有些可笑,我之所以會記得如此清楚都是因為那年的花街入口有個很大的廣告牌,廣告牌上是只醜到不行的霓虹燈拼成的狗。笑。
後來我家搬到了福田,“行花街”卻還是每年迎新春的保留節目。小時候愛國路附近有一家吃石斑魚的小店,印象中我整個小學階段每年除夕夜的固定行程就是在這間小店吃年夜飯。吃完熱騰騰的石斑魚鍋,然後驅車去仙湖。回程時總要再次經過愛國路,於是也總免不了遇上大塞車。大人們大概是覺得在路上塞著也是塞著,便索性下車徒步遊車河,行花街。廣東的花農有個講究,年三十晚上賣不完的花絕不留到年初一。因此,當除夕夜花街上的鋪位紛紛收檔的時候,總能在地上見到不少被砸碎的花盆和被摔爛的花。小時候總覺得花農們這麼做很浪費,長大了卻早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被“討個好意頭”的說法洗腦了。
再後來我上了中學,花街還是年年都有。高一那年的春節,同學中刮起一陣在花街合錢擺攤的風潮(現在看來大家很早就都有了“自主創業”的意識)。那一年深圳迎來了有史以來最冷的春節,很多花都被凍壞了,也因此不少花農都損失慘重。至於我的那些同學們,以賣飾品和小禮品的居多,倒是並沒有受到多大的影響。值得一提的是,以上所說的同學們基本上都是只敢吃裏不敢爬外(俗稱“殺熟”)的主——還記得王泥泥硬是逼唐胖用100塊買了她一對杯子。
再再後來福田也有了花街(就在我家隔壁),愛國路的花街就去得越來越少了。
再再再後來我出國了,“行花街”不再是農曆新年裏必備的餘興節目,而是變成了每年春節無法實現的新年願望。
寫到這,不得不承認傷春悲秋都是有時間才能做的事。最近空閒了不少,貌似思鄉情緒也嚴重了不少?
無論如何,新的一年,祝大家心想事成。